先儒非之:“既诚矣,心焉用养邪?荀子不知诚。”(程颐《二程外书》卷二)
语见程颢《识仁篇》:“识得此理,以诚敬存之,不须防检,不须穷索。”(《二程遗书》卷二上)
语见“为富不仁矣,为仁不富矣。”(《孟子·滕文公上》)志道问:“荀子说‘养心莫善于诚’,而程子要批评他,为什么?”
阳明说:“此说也不能说不对。‘诚’字有从工夫角度来说的。诚是心之本体,求回复其本体,便是思诚的工夫。明道说‘以诚敬存之’,便是这个意思,便是《大学》‘欲正其心,先诚其意’。荀子的话固然是有许多毛病,然而不可一概而论,吹毛求疵。大凡看人说话,若是先有个偏见在,便会有不当的地方。‘为富不仁’这句话,是孟子引用阳虎的说法,此便可见圣贤的大公之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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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生曰:『「美色令人目盲,美声令人耳聋,美味令人口爽,驰骋田猎令人发狂」 ,这都是害汝耳、目、口、鼻、四肢的,岂得是为汝耳、目、口、鼻、四肢?若为着耳、目、口、鼻、四肢时,便须思量耳如何听,目如何视,口如何言,四肢如何动。必须非礼勿视听言动,方才成得个耳、目、口、鼻、四肢……汝若为着耳、目、口、鼻、四肢,要非礼勿视、听、言、动时,岂是汝之耳、目、口、鼻、四肢自能勿视、听、言、动?须由汝心。这视、听、言、动皆是汝心……所谓汝心,亦不专是那一团血肉。若是那一团血肉,如今已死的人,那一团血肉还在,缘何不能视、听、言、动?所谓汝心,却是那能视、听、言、动的,这个便是性,便是天理。有这个性,才能生。这性之生理,便谓之仁。这性之生理发在目便会视,发在耳便会听,发在口便会言,发在四肢便会动。都只是那天理发生,以其主宰一身,故谓之心。这心之本体,原只是个天理,原无非礼,这个便是汝之真己。这个真己,是躯壳的主宰。若无真己,便无躯壳,真是有之即生,无之即死。汝若真为那个躯壳的己,必须用着这个真己,便须常常保守着这个真己的本体,戒慎不睹,恐惧不闻,惟恐亏损了他一些,才有一毫非礼萌动,便如刀割,如针刺,忍耐不过,必须去了刀,拔了针。这才是有为己之心,方能克己。』
语见《老子》第十二章。阳明说:“美色令人目盲,美声叫人耳聋,美味叫人口味变差,驰骋田猎叫人心发狂,这些都是危害你耳、目、口、鼻与四肢的!这怎么是为你耳、目、口、鼻与四肢?如果真为耳、目、口、鼻与四肢,就应该考虑耳朵如何听,眼睛如何看,嘴巴如何说话,四肢如何动?必要非礼勿视、非礼勿听、非礼勿言、非礼勿动,方才成个耳、目、口、鼻、四肢……你要真为耳、目、口、鼻与四肢,要非礼勿视、非礼勿听、非礼勿言、非礼勿动,这岂是耳、目、口、鼻与四肢自身能够做到的,须是由你的心。这视、听、言、动,都是你的心来做主宰……所谓你的心,也不是那一团血肉。如是那一团血肉,如今死去的人,那一团血肉还在,怎么不能视、听、言、动?所谓你的心,便是那能视、能听、能言、能动的,这便是性,便是天理。有这个性,才能生生不息。这性的生生不息之理,便是仁。这性的生生不息之理发用在眼睛便会视,发用在耳朵便会听,发用在嘴巴便会说;发用在四肢,便会动。都只是那天理发用出来的,以其主宰一身,便称之为心。这心之本体,原本是天理,原本没有非礼。这个便是你的真己,这个真己是躯体的主宰。若是没有真己,便没有躯体;有此真己之心便有生命,没有真己之心便意味着死亡。你若真为那个躯体的己,必须用着这个真己,必须时时保守着这个真己的本体,戒慎不睹,恐惧不闻,唯恐亏损了他一些。才有一毫非礼萌动,便如刀割,如针刺,忍耐不过,必须拔去这刀,拔去这刺。这才是为己之心,方能克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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